作者：林佳緯醫師
自從前日寫一篇「從羅輯思維聊近日醫糾法爭議」被醫勞盟跟洪浩雲醫師轉貼，
原本沒沒無名、小弟我的部落格突然流量大增，
卻也因為這樣，很久不見的老朋友在臉書傳訊息給我，
昨天在高雄，三個當年外科戰友趁午餐時間聚了一聚。
他們兩位仍在高雄醫學中心服務，
一位是整形外科醫師，一個月大概15-16台free flap
扣掉週末時間，意思是幾乎每天都有！
客官可能不了解，口腔癌病患在耳鼻喉科切除腫瘤後，
需要整形外科拿別處的自由皮瓣做重建，（就是切別處的肉來補那個洞啦～）
這種手術極費工夫，加上耳鼻喉科通常都排最後一台刀
整形外科常常下午四五點開始開，快則晚上十點，慢則半夜才結束
一個月15、16台free flap代表有超過半個月的時間半夜才回得了家！
而且他還新創一種PMT flap，
不同於傳統的ALT flap
可以讓病人傷口更美觀，預後也很好，
這在我眼中根本是神一樣等級的人物啊～
另一位是大腸直腸外科醫師，同時還有重症加護專科醫師執照
在急診值班單月插了二十幾隻chest tube（賽人無誤）
他說他前陣子用單孔內視鏡手術，做一個全大腸切除手術
這也超強的好不好～
（示意圖，非當事人影像）
原來以前在急診的老戰友，在不同的戰場默默努力
都擁有自己領域裡一片天空。
醫糾法後，誰先遭殃？
剛好有個重症加護專科的強者，我們聊到醫糾法之後可能有啥改變。
我是比較務實啦！覺得應該會過，
整個社會沒人聲援醫師族群，請問立委會聽誰的？
更何況在立委、許多律師眼中，醫糾法根本是醫師要求提出，
現在醫師反對醫糾法是怎麼回事？
所以啦！趕快做好準備比較重要～
免得真的大難臨頭想拔腿卻跑不掉。
其實啊，我覺得醫糾法通過後，第一年還是蜜月暖身期
大家現在擔心的景況，可能要第二年才會陸續傳出災情
一堆人說要馬上辭職（包括我）也不一定真的那麼快退出市場啦～
但是篩選病人可能更嚴格，是免不了的。
真正首當其衝的，是急重症加護專科醫師。
廢話，這群人每天處理這些生死交關的病人，
如果第二線醫師避之惟恐不及，
當然第一線醫師得負起最大責（ㄔㄥˊ）任（ㄧˋ）啊！
但是根據我的觀察，
急診醫師是一群果斷、行動力強、善打組織戰的狠角色，絕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作法可能有：要求限制急診人數（很難）、價碼重新談不然整團離職。
其實最苦的是......
醫院不會任醫師漫天喊價，所以最可憐就是新進主治醫師了，
醫學中心的新進主治醫師們、總醫師們，請洗好你們的脖子吧～
醫院絕對會要求你們去填急診醫師不幹的空缺，
因為在我觀察，
跟急診那群狠角色相比，這群醫師是如一盤散沙的綿羊，
戰鬥力不弱，耐操，也跑不掉......
別說我危言聳聽，高雄某醫學中心因應住院醫師88工時，
住院醫師上限每個月八班，V10（主治醫師第十年）以下一律要值一線班
啥米是一線班？就是沒有實習醫師、住院醫師的班
除了白天開刀或門診，晚上值班還要繼續幹NG,foley,抽gas這種活兒
你聽過他們反抗嗎？
所以醫糾法一上路，最該擔心的其實是這群年輕主治醫師（包括我）
急重症醫師很早就有危機意識，狡兔三窟他們絕對不只一窟
但年輕醫師如果一被派到急重症現場值班，
然後發現救了十個病人，八個打算提起糾紛補償或訴訟
工作負荷日漸增加，上法院的次數也越來越多，賺的薪水卻越來越少
這時候高唱小楊桃我想也沒人同情你了。
越想越覺得前途無亮是吧.......
沒關係，我認為至少還有一兩年緩衝期，讓你好好準備
想跑的、想當醫糾諮詢的、想繼續當聖人的，得趁這大浪來襲好好想想。
我個人是不悲觀啦！
其實醫糾法如果真的照目前草案、沒修改大家疑慮部分蠻幹實施
急診崩盤、重症崩盤、外科崩盤，但是需求依然在啊！
那時候就要看有沒有能耐讓病人捧著銀子拜託你救她了。
不用呼籲的「醫德」與「品質」
我問整外的老友，現在一台free flap多少錢？兩萬多點
如果真的健保崩盤，你一個月開五台free flap，但是一台二十萬元呢？
（當然前提是你有能耐讓病人掏得出二十萬請你開）
日子絕對比現在好過得多，生活品質絕對好得多，被告的機會也變少
這不就是大老們當年的生活嗎？
不用大老多費唇舌，每個醫生絕對「醫德」至上，對病人呵護備至。
客官您說不管醫療環境如何改變，醫德都該是最高指導原則，
但「醫德」兩字不該要你犧牲家庭生活和經濟
你犧牲自己，以為照亮病人，
在現行制度下，在病人眼中，你卻是待宰肥羊，或他們付健保費養的雇員！
你能說，對於健保崩壞後的新生活不期待嗎？
我越想越覺得，現在根本是鬥陣俱樂部最後一幕啊！
當年納粹殺光猶太人，是因為他們有錢，
把他們的錢全搶過來支應戰爭開銷、跟包山包海的社會福利。
（請見羅輯思維「納粹的毒癮」，
沒時間的人可以從34:10開始看）
（白袍旅人寫的「羅輯思維觀看心得：納粹的毒癮。台灣健保也是毒癮」也值得一讀）
我們的政府/健保就跟當年納粹黨，我們就像猶太人
不過猶太人無法改變身分，但現在我們可以不當醫生，
或者不當被壓榨的醫生。
唯一出路：不畫地自限
講到最後，我跟當年戰友們分享我的結論：
「要嘛跑，跑不了就要當人家願意捧銀子給你開刀的醫師！」
不能把自己當成中年面臨失業、只會文書作業的基層勞工，
趁著一兩年努力做出成績，或者挖出狡兔另外兩窟！
壓力大，更能讓大家認真思考未來去路，
坐在原地卻步不前的人，才是風險最高的當然苦主！
我一直很喜歡一張新思惟國際舉辦的「跨界」論壇、張修碩醫師的照片：
我聊到將參加新思惟舉辦的「網路時代之個人品牌」工作坊，
當場我也建議苦思出路的老戰友們考慮一下，
我們的資源有限，唯一能殺出重圍不只苦苦期待老師關愛眼神的方法，
最簡單就是網路了！
或者可以跟我一起捲起袖子來做biodesign，
業界其實非常需要有熱情、能溝通、富有創意的醫師加入！
延伸閱讀：
從羅輯思維聊近日醫糾法爭議
